(第5496例)被父亲“逼”走的孩子——黄天宝寻家

发布时间:2024-01-27

被父亲“逼”走的孩子
——黄天宝寻家

编 辑:依 依

       来自宝贝回家寻家工作组志愿者湖北雨
       提笔写这个总结,我百感交集,因为这个案例历时八年,寻找经过极其复杂,建言献策、讨论分析、利用各种渠道扩散信息的志愿者不计其数,始终没有停止寻找的脚步,年长日久,无法一一记录志愿者的名字,也无法完整还原所有的讨论分析及走访经过。在此,请允许我真诚地说一声:谢谢你们的无私帮助!谢谢!

       湖北雨说的,是2016年在宝贝回家登记的寻家孩子黄天宝,黄天宝离开家那年,八岁左右,记得很多事情,包括他怎么从家里出来的,家里有些什么人,家乡环境是什么样的,饮食习惯、气候特点以及小时候印象深刻的一些事,他都历历在目。湖北雨花费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分门别类,一条一条的详细记录在了黄天宝的寻家帖子里。

       黄天宝是1993年到的福建泉州养家,当时正值采茶季,穿着短袖,他按记忆里自己正在读小学一年级下学期推断,应该是1985年或者1986年出生的。黄天宝身上最明显的特征,就是左脚背上一大片红红的胎记。黄天宝记得自己原名叫王小树,家里有爸爸妈妈,妈妈姓朱,爸爸抽烟喝酒赌博,最严重的就是爱打人,妈妈就是这样被打跑了。他印象中没有姐姐,大伯母说,姐姐被爸爸害死了,他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他有两个伯父,大伯家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其中一个儿子爱唱歌拉二胡,另一个儿子卖过冰棒,大伯家的女儿很疼黄天宝,晚上他一个人在家时,大伯的女儿就会来家里陪着他,带着他睡觉。

       黄天宝家在一个小村庄里,紧挨着镇上,离城里很近,从出村五分钟就到了一个叫“*zhu”的村子,在这个村里从坐四十多分钟的中巴车就能进城了。途中会经过一个三岔路口,进城是走下坡这条路,拐几道弯,再经过一座只能过一辆中巴车的平板石桥,桥边有一个铁厂,桥下水很深很浑浊,有小船,有捕鱼人。黄天宝就读的小学离家不远,步行就两三分钟,教学楼一楼是卫生所,二楼才是教室,学校对面有水库或者河流,小学与一所中学在一起,相距不过二十米左右。记得家乡种苞谷、土豆、小麦,没有水田,山上有八月瓜、羊奶奶等野果,家乡养白山羊,养马,离家不远有一棵核桃树,是那种两个小朋友手拉手都抱不全的大树。

       在家里,黄天宝管大伯叫“da bei”,发音同“大北”,第二声,大伯母叫大伯娘。早餐吃面,中午和晚上都是用甑子蒸苞谷饭,然后把酸菜白菜放在铁锅里,煮熟了蘸辣椒吃,想要吃大米,就得等到过年,用苞谷换回来才有得吃。黄天宝喜欢吃辣椒,记得家乡人会把自己家种的红辣椒用绳子穿起来挂晒,还喜欢吃花椒。黄天宝记得学校会放电影,经常放一首歌《星星点灯》,印象深刻的是,曾经有一个成年人在学校放电影的地方被杀死,盖着白布放在地上。

       关于从家里出来的原因,对黄天宝说应该是一段很不愉快的记忆。爸爸很暴躁,妈妈被打跑后,爸爸又打他,经常把他打得全村跑,到处找地方躲藏,逮回来以后就被关在屋里打,还让他跪玻璃,跪板凳,甚至让他在头上顶一盆水跪到天明。大伯心疼侄儿,就想去劝爸爸,结果暴怒中的爸爸一钢管打在大伯的背上……

       长期处于虐打中的黄天宝实在没办法了,选择了离开这个家。一个中午时分,他站在进城的三岔路口处,又饿又累,这时从一辆路过的中巴车上下来一个男人,拿着块饼干将他哄骗上了中巴车。黄天宝依稀记得中巴车的玻璃上写着“白岩”,在家乡,这两个字的发音是“béiái”。下午五点左右,两个男人带着黄天宝走了差不多两个小时,天擦黑时到了人贩子家,在这个人贩子家里被关了有一个星期,没让他出门,期间他偷听到人贩子说他们家亲戚嫁在福建安溪。

       一天晚上八九点钟,两个人贩子背着他走了几个小时的山路,到了火车站后,上了一列到贵阳的火车,在贵阳又转火车到了福建厦门,最后把他卖给了第一养家。一年后,这个养家生下一个儿子,转手以四千元的价格将黄天宝卖给了福建惠安县的第二养家。一次偶然的机会,黄天宝被警察问话,说出自己是贵州人被拐到福建的,警察立刻去到养家调查,养家死活不承认是买来的,一口咬定黄天宝是他们捡来养的孩子,最终不了了之。

       长大后的黄天宝听从一个福建工友的建议,寻找到清水塘、白岩的车,或者能找到家。2016年,黄天宝自己去了一趟贵州安顺,当时看到安顺火车站时,他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后来湖北雨在网上找了安顺火车站的图片让他辨认时,他又说不象记忆里的车站。

       黄天宝的前半生充斥着暴力与泪水,在第二养家,因为相处得不好,黄天宝选择了离开,借住在惠安县东桥镇卫生院旁边一个孤寡盲人爷爷家。他在这个爷爷家住了很久,一边照顾爷爷,一边捡废品维持两人的生计,日子很苦,却再也没有挨打受骂,甚至还攒下了一点积蓄。2015年,黄天宝翻修了爷爷的房子,建了一间70多平米的平房,虽然简陋,却很温暖。慢慢的,黄天宝的生活越过越好,将捡拾废品做成了废品回收的小生意,与爷爷就这样组成了一个幸福的小家。

       湖北雨根据黄天宝的记忆,先行求助宝贝回家贵州志愿者,专门成立了一个为黄天宝寻家的讨论群。志愿者根据他讲述的上火车、下火车时间,查询了当年的列车时刻表,分析认为他可能来自安顺市下辖区县。湖北雨综合大家的意见,向网站申请通过头条、微博、微信等方式,不间断的向贵州安顺定向推送黄天宝的寻家信息。同时,包括贵州志愿者在内的lanxue风的传说等人根据白岩(“béiái”)的发音以及叫“*zhu”的村子,结合地图展开了一系列的排查、索引工作,大家认为,安顺市普定县朱官村附近有可能是黄天宝的家乡。当地志愿者组织起来进行了大量的走访调查,遗憾并未发现相符的家庭。

       因为忙于生计,实在抽不开身,黄天宝一直也没去采血。2019年,湖北雨找到福建志愿者风的旅人,由他协调当地志愿者小燕子屿凝以及文风三人,上门找到了黄天宝,总算是顺利指导他完成了血样采集。

       2019年8月,宝贝回家在贵州铜仁举办寻亲大会,湖北雨赶紧替黄天宝报了名,“追”着他要他再怎么忙也要抽空去参加。黄天宝去了,在台上,面对众多寻子家长和志愿者,他讲述了自己离开家的原因,以及离开家后的际遇。黄天宝边说边哭,台下家长们也是泪流满面,媒体现场记录了整个过程,并在之后的报道中播出了黄天宝的寻亲信息。只可惜,现场家长们的比对,会后铺天盖地的宣传,都没能带回好消息,黄天宝的贵州之行,以失败告终。

       宣传没能产生效果,志愿者们又把目光转回了黄天宝的帖子里。湖北雨多次和黄天宝沟通,完善了一些信息,比如那个铁厂,其实是加工农具的铁匠铺,比如桥底下的小船是用双手划桨等等……同时,湖北雨根据他口述的家乡环境,手绘了一幅示意图,志愿者根据这幅图,在地图上找出了一些相似的地方,认为黄天宝的家可能是在贵州毕节黔西和织金县境内的洪家渡库区。

       黄天宝记忆里有成年人在看电影的地方被杀的印象,据此,志愿者崇明康健在网上搜索到相关报道,证实在织金曾经发生过类似事件,湖北雨查看地图发现,织金县牛场镇二坡小学周围,与黄天宝记忆里的地形比较相符。织金志愿者马上开展了走访工作,然而在二坡村并没有发现有哪家丢失过孩子。

       时间转眼到了2021年10月,当年指导黄天宝采血的小燕子鲤城林清蒙老吴又一次受托来到黄天宝家,再次指导他采血,由湖北雨向网站申请排查。在等待排查结果期间,征得湖北雨同意,lanxue与黄天宝有了更深一层的交流,根据黄天宝的讲述,lanxue在网上搜索出了很多图片,与他的记忆一一对应,比如野果、植物、食品、服饰等等。在lanxue的启发下,黄天宝回忆起在平板桥一侧有悬崖山,lanxue又在网上搜索出类似的悬崖山。所有的沟通细节,lanxue都仔细整理进了帖子里,供后续志愿者参考。

       经过与毕节志愿者讨论,大家将范围锁定在了织金和纳雍县一带,lanxue湖北雨分别制作了寻亲图片、视频,通过抖音等平台进行大面积的发布扩散。这期间,有志愿者提出,考虑往与织金相邻的云南宣威、重庆方向摸排一下,但根据黄天宝的被拐路线,大家最后还是排除了这两个地方。

       2022年2月,黄天宝的信息引起了织金县网友的注意,有网友提供线索,在织金县化处公社沟边大队,有个叫小国国的男孩儿丢失,该网友建议与小国国家长比对。家寻工作组志愿者心洁第一时间与小国国家长联系,发帖的同时指导家长到当地警方采血,但一直也没传来与黄天宝比中的消息,估计这个家庭与黄天宝没有关系,包括小国国的父亲自己也认为,黄天宝是小国国的机率不大。

       从黄天宝2016年登记,到现在,六七年过去了,看上去几乎没什么进展,围绕贵州的排查全部以失败告终,网友们提供的线索也都一一排除,黄天宝的家到底在哪里,湖北雨困惑了。

       2023年8月,湖北雨第三次找到风的旅人,和前两次一样,小燕子鲤城林来到黄天宝家,又一次指导采血,湖北雨向网站提交排查申请。9月,终于有了几年来唯一的一条有着明确指向的线索:云南省昭通市镇雄县乌峰镇陈贝屯村陈姓家族,疑似黄天宝的家人。这条来之不易的线索,就象是黑暗中的一束亮光,瞬间让湖北雨看到了希望,来不及思考为什么是云南而不贵州,湖北雨立刻联系云南志愿者春晓,请求协助走访。

       9月25日,志愿者天山飞雪放弃烦恼唐妹子一行三人来到陈贝屯村,经过走访,找到了线索中的陈祖友,询问下来意外得知,陈祖友的堂弟早年失踪。通过陈祖友,三人联系到了疑似母亲宋朝别,警惕性较高的宋朝别,二话不说先报警,派出所马上拨打天山飞雪的电话,请他们到所里配合调查。天山飞雪等人来到派出所,向警官解释了联系宋朝别的的原因,并说明了宝贝回家的公益性,最终取得警官和宋朝别的信任,顺利为宋朝别采血,并在网站登记了家寻信息。

       宋朝别的儿子叫陈祖树,小名小树,1984年出生,父亲陈宗怀年轻时好赌,又有家暴倾向,陈祖树的姐姐被父亲家暴致死,宋朝别为此离开了家。1991年陈祖树又因为父亲家暴离家出走,在镇雄一个亲戚家生活了两年,1993年失踪。陈祖树的伯伯名叫陈宗芳,伯伯家五个孩子,陈祖友就是伯伯家的长子,会拉二胡爱唱歌,也卖过冰棍,陈祖友记得陈祖树与父亲陈宗怀长得很像,左脚背有大片的红色胎记。这些都与黄天宝相吻合。陈祖树失踪后,他们到处找过,尤其是伯父家这几个孩子,一直在打听堂弟的消息,只是他们不知道网络寻亲,没听说过宝贝回家,所以寻找也是比较盲目,没有方向。

      由于单亲,10月29日,天山飞雪来到堂哥陈祖群家,当面指导他采集血样,与宋朝别一起,和黄天宝进行鉴定。在等待鉴定结果期间,宋朝别多次联系天山飞雪,想要知道什么时候能与儿子相认,带着儿子回家。12月19日,众人期盼的好消息终于姗姗来迟,黄天宝就是宋朝别的亲生儿子!

       2024年1月27日,黄天宝回到镇雄与母亲团圆,这对历经苦难的母子终于盼来了相聚的时刻。在与母亲幸福相拥的同时,黄天宝说,他不会忘记在他无依无靠的时候收留他的盲爷爷,是爷爷给了他一个家,让他有了遮风蔽雨的栖身之所,他现在与爷爷住在一起,以后也会和他起生活,让爷爷能够颐养天年。

        原帖链接:
       约1985年出生1993年左右从贵州被拐到福建泉州的黄天宝寻亲194118

编后记:
      宝贝回家的每个成功案例都是全体志愿者以及各界爱心人士团结协作、无私奉献的结果,我们向每一位参与案例的志愿者和爱心人士致敬,他们在案例的沟通走访、排查对比的过程中做了很多默默无闻的工作。因编辑无法亲身参与寻找,加之编写时间相对紧迫,所以在案例编写时,难免会对案例的内容细节或参与的志愿者有所遗漏。为进一步细化完善总结内容,真实还原寻找过程,如发现案例总结内容有不妥,欢迎了解和参与案例的志愿者提出修改意见,随时与案例编辑依依(539683555)联系,我们将随时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