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1月6日,一个自称名叫张婉林的女孩子在宝贝回家网站登记了寻亲信息,云谷接到这个任务。(寻家原帖https://bbs.baobeihuijia.com/thread-131484-1-1.html)
经了解,张婉林小的时候,父母经常闹矛盾,妈妈也会因此而离家出走。但每次离家后,妈妈又很舍不得婉林,会在她上学必经之路等她,给她一个苹果什么的,还叫她不要告诉爸爸。婉林太想妈妈了,总是忍不住告诉爸爸,爸爸就又把妈妈找回来。在妈妈又一次离家出走后,爸爸看起来已经崩溃。在一天夜里,爸爸把婉林带出来,开始没日没夜地在大街小巷里不停地走,寻找妈妈。累了就在路边坐一下,婉林困了爸爸就背着她。爸爸还做了一些奇怪的事。比如会突然大叫一声,会看到人就说人家是警察。大概两三天以后,爸爸看到一辆出租车,就突然飞快地跟着跑。婉林当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只能用自己最快的速度跟在爸爸后面,但爸爸还是消失了。
心里充满了恐惧的婉林无援地坐在路边,一个老爷爷把她带回了家,然后来了个孤儿院的院长,把婉林按到了孤儿院,从此张婉玲在湖北沙市孤儿院生活了下去。
到了孤儿院,婉林十分想念自己的妈妈,她很清楚地记得自己叫张婉林,记得爸爸妈妈的名字叫张友生和淡梅芳。过了两三年,院里的阿姨向院长报告了婉林的情况,提出由院方帮助寻找婉林的家人。当时婉林在一张纸上写下了自己和父母的名字,交给院长,院长也答应帮助婉林寻找,当时小婉林好高兴。
这时,婉林已经在外面的学校上学,她与另一个比她年龄小点的小女孩,每天一起上学放学。她在小学时一真学习成绩很好。有一天,跟婉林同时上学的小女孩没去做操,婉林做完操回来,小女孩拿出8块钱给婉林看,告诉婉林说是捡到的,婉林就相信了,两人一起去习了冰棍吃。结果后来让人发现这个小女孩是偷了班上同学准备交学校参加郊游的钱。这事让院长知道了。院长狠狠地打了她们,还罚她们面对墙下跪,一跪就是三个小时,直到脸色惨白才被这位院长允许站起来,院长走之前还扔给孩子一句话:“我再也不会帮你找妈妈了!”
从此以后,小婉林除了失望,还有的就是绝望,因为这个狠心的院长实在太凶,常常威胁孩子们说:“我把你们腿打断了都没人敢说。”孩子们不得不屈服于这个所谓的院长。院里有个男孩,曾经离院出走,找不到家人又只好回来,回来后院长就把他关在一个黑屋里,不让吃饭不让睡觉,并且还要规规矩矩的跪着,还用很细的棍子抽打他。当时其他的孩子们看得都吓哭了,那里的阿姨都为他求情,院长还是不停的抽打,直到她打累了才走。
就这样婉林失去了与家人团聚的机会,一直生活在这所孤儿院里。
婉林小时候好多次梦见父母,长大后梦少了,但是却总是很想念母亲,因为她想母亲最后一次离家时,是根本不知道她那一走就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女儿了。婉林现在就想知道妈妈过得好不好,这么多年去了哪里,为什么当时不带着女儿一起走,为什么不来找女儿。婉林想或许妈妈是有苦衷的,她只希望能快点找到妈妈。她还想妈妈有可能以为女儿还和爸爸在一起,她可能不知道爸爸精神出了问题,她也可能回去找过女儿但发现他们都不在家了。这些都是婉林多年以来一遍遍地在心里的猜测。
终于,婉林长大了,出来工作了,她可以不再依靠福利院,但逢年过节,无处可去的婉林还是回到孤儿院,那里有她的小伙伴。回去以后,新的院长还是会要求她与院里的孩子一样的按时睡觉、按时起床。今年春节,如果还找不到自己的妈妈,她还是会回到孤儿院去过春节。
婉林说:“妈妈很少叫我的全名,都是叫我婉林或者是小林子。每次睡觉醒来时,我都会感觉妈妈轻轻用食指刮我的鼻子,叫我起床。还记得妈妈有一次妈妈用食指刮着我的鼻子对我说:‘明天开始你就要说你五岁了!’”
云谷是1月10日中午接到这个寻亲任务的,经过一个中午的沟通,云谷把大概的情况了解清楚,婉林的遭遇、婉的懂事、婉林对妈妈的牵挂,深深地打动了云谷。下午下班前,云谷浏览了一下家寻的登记,发现一个地点疑似,但失踪时间相差两年的登记信息。http://www.baobeihuijia.com/view.aspx?id=56857当天晚上,云谷开始了查询,但一直到11号的中午,才与家寻志愿者小麦子联系上,云谷第一件事就问家长的名字,小麦子回答说叫张有生和段梅芳。
非常巧合的是,张婉玲的妈妈比女儿早两天,于1月4日在网站登记了寻找女儿的信息。原来,当年婉玲丢失后,由于爸爸说不清楚孩子是怎么丢的,在哪里丢的,妈妈怀疑是爸爸故意扔了孩子,加上原来的摩擦与原来的丈夫离了婚,但多年来,她一直在寻找张婉玲,从未放弃。
我们设想,如果当年孤儿院能费些心思帮助婉玲寻找,婉玲就会回到父母身边,父母也许不会分开。我们在谴责孤儿院的同时,也很欣慰的看到,婉玲毕竟在孤儿院的照顾下长大成人了,让她今天有机会来到宝贝回家网向志愿者寻求帮助!
为了让这对母女早日团聚,11号上午,云谷与深圳刑侦局打拐办安队长联系,约好11号下午让婉林到刑侦局采血。结果11号下午,婉林告诉云谷说她请不了假,要到周一。
周一,也就是14号中午,得到消息的深圳电视台公共频道陈耀新记者,考虑到婉林对深圳并不熟悉,自愿开车来到西乡,准备接孩子去采血。陈记者从下午2点一直等到5点,婉林说了几个不同的理由,最后终是没出现在约好的地点。而后,云谷和陈记者都打不通婉林的电话。
15号,陈记者收到婉林的短信,为她昨天的失约而道歉。云谷也再次联系上婉林,试图再次了解她的顾虑。最后婉林只说是因为工作忙,同意改为周三去采血。
南京这边,为了让这对母女能早日团结,小杨建议妈妈赶紧去采血,但公安部规定家长必须到户籍所在地报案了才能采血,而疑是妈妈目前在南京属于异地采血,小杨于15号上午与南京市公安局刑警队的贾警官联系,贾警官很热心,答应小杨帮助协调采血 ,挂电话10分钟后贾警官打来电话让疑是妈妈到秦淮分局去采血,贾警官还承诺只要采完血立刻把血样送到法医鉴定所检验入库,16号上午疑是妈妈在江苏卫视郑伟记者的陪同下在秦淮分局顺利采血,三天后贾警官打来电话妈妈的DNA数据已经入库。
14日小杨与段梅芳(疑是妈妈)取得联系后,段梅芳告诉小杨,原来的丈夫脾气不好,夫妻两个经常打架。每次段梅芳被丈夫打后都会跑出去多一阵子,但躲在外面几天放心又不下孩子只能回家,最后一次被丈夫打得实在受不了了,打算跑出去后就不回家了,等自己安顿好后把孩子也接过来,但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她这一走就和孩子分开15年,这些年段梅芳从来没有放弃过寻找女儿,段梅芳自己不会上网,托侄女帮她在宝贝回家网站上发帖。
当小杨告诉她有个孩子和她丢失的女儿十分相似时,她呆了几十秒才反映过来,电话那头的段梅芳已经开始激动了,她边哭边问孩子种种的情况,恨不得马上飞深圳去见女儿。
至此,父母及孩子的姓名、失踪的地点和月份、出生的年月、孩子对失踪前家庭成员情况的描述等,都十分相似,唯一的可疑是孩子坚持说自己是1996年到的孤儿院,妈妈说孩子1998年失踪的。
张婉林是不是就是张婉玲?相似点太多,但失踪年份相差两年。为了不让一提起女儿就哭的妈妈失望,为了不让敏感的孩子伤心,志愿者和媒体一致认为,必须采血比对后才能让这母女见面。
几经周折,11号、14号、16号分别约了三次,婉林最终还是没去采血。云谷把疑似妈妈的情况告诉了婉林,还把妈妈的相片发给婉林看了。婉林看到妈妈的相片后,对妈妈的记忆一下子全上来了,说“妈妈的嘴唇,就是这样子的”。
一直在关心婉林采血的安队长,亲自打电话给云谷,问这个女孩怎么还没来采血。云谷当时只好跟安队长说还在做婉林的工作。17号,婉林又急切地向云谷表示要马上去采血,云谷繁忙的工作之余,又再次与安队长约好时间。
到了1月18日晚,当云谷打开电脑上Q,却发现婉林从她的好友列表里消失了。再次加她Q时,却因为她设置拒绝添加好友,云谷再也没能把她加为好友了。
这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婉林从6号在宝贝回家网登记寻亲,到今天19号,到底经历了些什么?真令人担心。
19日,南京的志愿者和记者一起,找到妈妈。事后记者告诉我们:“我采访她时,她的眼泪就一直没干过。”
妈妈说,她当时跟丈夫关系不好,最后那次离家时,跟女儿讲,等妈妈安定下来,就接女儿走。没想到几个月,女儿不见了,丈夫一直瞒着她说孩子去上学了。妈妈还说她06年到荆门福利院,在里面转了好久,结果在福利院儿童区,福利院的人不让她看里面的孩子。记者告诉我们,妈妈已经跟单位请假了,本来想让她推迟几天的,她不肯,非要去,还给她女儿买了衣服、鞋子,还准备买葡萄给她女儿,因为女儿小时候,她承诺给女儿,买葡萄给她吃,没想15年以后才又机会兑现这个诺言。妈妈说,女孩小时特别听话懂事,有一次下大雨,小猫在外面淋雨,她冒雨把小猫抱回家。当时大人看了很吃惊。还有一次,妈妈手破血了,女孩帮妈妈擦血时一个劲的哭。
22号中午,眼看妈妈就要到深圳了,云谷从上班的路上开始给孩子打电话,但孩子就是不接。中午,云谷再次给孩子发信息,但孩子就是不回。最后,云谷信息里问:“你到底怎么啦?不是说好要去采血吗?你不想找妈妈了吗?你生我的气了吗?”孩子终于回信息了。说当时删除好友,是因为总担心自己没时间去采血,担心云谷追得紧。云谷继续以安排她采血为话题,一直跟她保持信息来往。
5点15分,晚点的火车终于到了,云谷和南人、杜杜三位志愿者一起在火车站接到了妈妈。一见面妈妈就流泪,问孩子在哪。一路上,志愿者让妈妈陈述多年寻找孩子的苦。妈妈反复说:“我很难想象我女儿当时跟她爸爸走散时是如何地恐慌,很难想象她没有爸爸妈妈在身边的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我每次一想到这两点,我的心就痛得慌。”
孩子家在天门,丢在荆门,但却被安置在沙市的福利院。妈妈当年只知道孩子可能在荆门丢失,因此多次到荆门的公安、民政、学校等去寻找,还在荆门电视台做过寻找的节目。但却没有一点信息。也曾经在网上寻找过帮助,但也没有任何回应。这次在宝贝回家网登记了不到十天,就有志愿者把疑似的信息告诉她。志愿者问妈妈:“如果今天能见到你的孩子,你最想做的一件事是什么?”妈妈说:“我想象她小时候那样,让她枕着我的胳膊睡到天亮。”
一路堵车,云谷一路与孩子用手机信息沟通,还只说是带孩子去采血。终于到了西乡,一行十人,先要简单吃个饭。结果妈妈只喝了两杯水,什么也吃不下。志愿者们赶紧带上妈妈,到了与孩子约定的地点,让妈妈先在车上。早就在西乡等着接应的志愿者超娃和风中叶,与云谷、南人、杜杜一起先跟孩子见个面。
云谷对孩子说:我们把疑似妈妈带来了,你看看是不是你妈妈。
这时妈妈走下来,到了孩子跟前,一把抱住孩子,再也不愿意放手。孩子可能因为太突然,一直是呆着。妈妈不停地在她耳边说着她小时候的事,问她有没有印象,孩子不时地点点头。妈妈问孩子:“你记得爸爸当时咬过妈妈的手臂,具体在什么位置?”孩子说;“手臂上。”妈妈问:“你记得妈妈打过你吗?”孩子说:“打过。”妈妈问:“几次?”孩子说:“一次。”妈妈问:“是什么原因打的?”孩子说:“是因为我把压岁钱花光了。”而这两个情节,正是妈妈在到西乡的路上跟我们描述过的。云谷问孩子:“你说见到妈妈要问妈妈一个什么问题?”孩子问妈妈:“当年你离开时为什么没把我带走?”妈妈说:“当时妈妈身无分文,自己都不知道该走到哪里去,只想自己先有个落脚点再来接你,妈妈走时不是告诉过你,说妈妈一定会回来接你的吗?”孩子似乎想起来了,这时,孩子开始流泪,开始抱紧妈妈。
这回,妈妈真的来接小玲子了,虽然晚了十五年!
志愿者问妈妈:“还要不要做DNA?”妈妈说:“不要了,这就是我的孩子。”志愿者还是建议她们去采个血。
一分钟前,孩子给云谷发来信息:“云谷阿姨,谢谢您!您让我终于见到了我的妈妈!”
发完这个总结,云谷要回她一个信息:“要感谢的是宝贝回家这个平台,是宝贝回家的全体志愿者!”